木清安侧头看了眼同自己并排站着的李丰谷，和跟随大皇子的其他人不同，李丰谷肉眼可见的憔悴，整个人像是苍老了好几岁。
“李大人……”木清安朝李丰谷靠近了些，轻声开口，“怎么看着精神状态不佳？”
李丰谷慢悠悠地抬起头，浑浊的眼珠子似乎蒙上了好几层迷雾，让人一点也看不清楚他的真实情绪。
“老了，可能……”李丰谷长叹了口气，抬头看向龙椅的位置，“也是时候该请辞了。”
木清安听言眉头紧皱，宗漠刚刚有夺权的趋势，现在李丰谷不正应该意气风发的时候吗？这个时候请辞？
“你……”
“大皇子到，三皇子到~”
话，没说完，突然一道尖利的公鸡嗓音打断了木清安，还不等他抬头去看，紧接而来的声音让他吓得几乎立刻抬头看过去，一时间竟然失了礼节。
“太子殿下到~”
不止木清安，包括李丰谷在内的金銮大殿上的所有人，在这句话落下的瞬间都转头往外看过去。
庞以怎么会跟在宗泽的身侧？
木清看向李丰谷，而李丰谷目光则落在了宗漠身上。
“老师。”宗漠见着李丰谷看向自己，立刻激动了起来，可惜他被东大给束缚着，再怎么激动也只能是在语言上，行动上根本无法移动半分。
“太子殿下。”李丰谷将视线从宗漠身上收回，却是出人意料地恭敬地对着宗泽行了一礼。
宗泽越过宗漠和宗济，跨上殿前的两个台阶，站在了龙椅之前，转身，视线一一扫过殿下心思各异的诸位大臣，目光如炬，让人充满了压迫力。
木清安微微低头，掩下眉睑盖住心底的情绪，跟着众人一起朝着宗泽行礼，只是不知道为何心底十分地不安。
这股不安不是宗泽的出现给他的，而是因为李丰谷的态度，为何会突然朝着宗泽示好？
“大皇子宗漠假造圣旨，诸位大臣觉得应当如何处置？”
一开口，就是直入主题，连一句废话都不曾多说，又是一个惊天响雷落在众人的心上，砸得他们晕头转向，一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没睡醒。
木清安的头更低了，对于李丰谷看过来的眼神，他直接地选择了无视。
“太子殿下，这话……”李丰谷刚开口，东三就手拿着圣旨到了李丰谷的跟前，“李大人，这是三皇子昨日里在皇上寝宫预案上发现的。”
李丰谷接过圣旨，打开，鲜亮的大红玉玺是皇权的象征，上面写着立大皇子宗漠为皇的圣令，只是这字……
李丰谷抬头看向东三……
东三从李丰谷手上接回圣旨，接着交给下一位大臣，一边道，“皇上重病这些时日，太子因事耽搁未曾回宫，三皇子被困慎刑司，这皇宫内只有大皇子一人，且，昨日太子殿下和三皇子过去的时候，大皇子正在皇上寝宫内。”
木清安认真地看过，和李丰谷对视一眼，及不可见地点了点头，不等东三伸手，直接将圣旨交给自己身后的大人。
“这也不能说明是大皇子……”
“庞以。”
不等李丰谷将话说完，宗泽直接唤了庞以的名字。
庞以上前，跪在宗泽的脚边，“奴才亲眼见着大皇子写的。”
“庞以你个狗奴才，你胡说八道。”宗漠快要气死了，如果不是东大束缚着他，他甚至一脚给踹了上去。
“庞公公，你可知你在说什么？”李丰谷眯着眼看向庞以。
“李大人。”庞以抬头，整个人相较于之前像是瘦了一圈，可也正因为如此，让他此时的神情看上去有些可怖，“咱家是伺候皇上的，现在皇上在龙床上躺着，倘若咱家不是因为看到了其他不该看到的事情，怎么会被关起来？”
“你……”
“李大人若是不信，大可去问问那天值班的人，所有人都可以证明是大皇子的人将咱家给抓过去的。”
嘴角轻斜，看上去颇有些恶毒，但脸上无法掩盖的疲惫感，又不免让人感同身受他的委屈。
李丰谷侧头看了一眼大皇子，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。
圣旨重新传回了东三的手中，宗泽眉眼微眯，“李大人，你觉得应当如何处置？”
“老师，我没有。”宗漠直直地冲着李丰谷摇头，他真的没有，“那是真的，父皇真的打算将皇位传给我，那是真圣旨，宗泽心肠歹毒，篡改圣旨篡位，其心当诛。”
“大皇子，这圣旨是假的。”木清安开口打断宗漠的气愤，“虽然你已经尽量模仿皇上的笔迹了，但、终究还是有些差别。”
“不可能。”
“太子殿下，微臣觉得，皇上突然重病，其中的原因很值得人寻味。”木清安严肃了一张脸，“微臣斗胆，请太子殿下彻查此事。”
木清安一跪，附属于木相府的人接连响应，太子这边的人似乎见着这事对自家太子有利，也急忙地附和。
“既然诸位都觉得这事应当认真查一下，那……”宗泽目光流转，最后锁定在李丰谷身上，“罗怀明何在？”
罗怀明身子一抖，他已经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了，甚至都不敢大声呼吸，怎么太子还会叫到他啊。
“太、太子殿下。”
罗怀明出列，快哭了，他是去年忘了拜菩萨了吗？怎么就成现在这样了啊？
“这件事交由你负责，如何？”
看看，商量的语气，可惜他敢拒绝吗？
“微臣、臣遵旨。”
“宗济。”宗泽看向宗济，“在查清真相之前，不允许任何人有靠近大皇兄的可能，以免给了坏人可趁之机。”
“是。”宗济恭敬地回礼，相较于之前，俨然现在的他多了几分郑重。
宗泽就像只是为了来处理这么一件事的一样，见着罗怀明跟着宗济带宗漠离开，直接以“皇帝身子欠安，他心中忧虑无心其他事”离开，留下满殿的沉默。
木清安回头看向李丰谷，却是发现他身子似乎又佝偻了几分一般，微微摇了摇头正要离开，却是没想到被李丰谷给叫住。
木清安疑惑地看向李丰谷。
“木大人。”李丰谷眯了一双眼，“我要去见太子殿下，你想一起去吗？”
不等木清安回话，李丰谷又加了一句，“和太子妃有关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