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姑娘靠坐在沙发上，身穿锦绣旗袍，乌黑的头发，在脑后的发髻上斜插一支凤口衔珠金簪，仿佛老友相见一般的看向顾南方。
不过她是低估了顾南方，半晌她在这个男人脸上什么都没看出，这才缓缓开口道：“今日早上刚到的大上海，原本也要来拜访三爷，但是谁想到听说您家中今日正在举办舞会，就索性不请自来了，三爷不会介意吧。”
九姑娘从来说话都是场面的，办事风格像男子一般，不拘泥，性格就如她眼前这般，但若是生意场上玩起手段的那一面，还需另当别论。
“怎么能不欢迎九姑娘，怎么说我们都是老朋友了。”
顾南方的这句老朋友，说得意味深长，声音故意长了调调，九姑娘也拿不准这男人在想什么，他还是跟三年前那样难以捉摸，甚至，现在的顾南方要比以前的城府还要深。
她第一次见顾南方时便觉得这人和同龄人都不一样。
二十多岁的年纪，透漏出的沉稳，像是四五十岁的老者，办起事来的狠辣，竟像是江湖老手，让人从内心中有种说不出的畏惧。
不过那时候她见到顾南方身边有一个十分单纯的女孩儿，正是跟他有了最鲜明的对比，也不知现在那姑娘怎么样了，是不是已经被这位手握半边天的顾家三爷弃到一边了。
顾南方说完那一句，眼神直直地看向九姑娘，像是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，这一看不要紧，九姑娘这个老江湖竟有些觉得有些不舒服，才缓缓开口说道：“听说三爷今日办舞会是为了您没过门的夫人，许是时过境迁，三年不见，不知三爷身边的女人换了多少，我现在还不得见呢吧。”
九姑娘变相地说了顾南方风流，说罢，便掩着嘴笑。
她以为顾南方会有些尴尬，因为这种风流韵事，总是让人听了有些不好意思，但是面前的男人，只是接过服务生递来的香槟，淡淡地抿了一口。
“九姑娘见过的。”
片刻又接着说道：“这么多年只有她。”
说顾南方难得地露出一抹笑容。
坐在对面的九姑娘心中竟有些吃惊，怎么会这么多年还是她，这位顾三爷竟让是这样痴情的男人，当年见他对那位姑娘那么好，也只是以为是暂时的，毕竟男人的都是如潮起潮落一般，来得快去得也快。
九姑娘摇晃着香槟，对着顾南方比了一个敬的手势。
“三爷，敬您。”
九姑娘一口干了杯中的酒，她喝酒的空隙见，顾南方一双深邃冰冷的眸子看向白朗，白朗悄悄地在底下用手比了一个暗语。
这是青帮专有的。
“白朗在您身边这么久护着九姑娘可曾出过什么差错？”
顾南方故意开口说道。
“当然没有，三爷的人自然是最好的。”
九姑娘说话的时候，手不经意地搂着白朗的腰，不知道这二位身份的，都以为这是一对夫妻，白朗在九姑娘身边没有一点手下的低微之感。
九姑娘又接着说道：“说到这，我还是要来感谢三爷，不然我可遇不上这么好的人儿。”
九姑娘的身子靠向白朗，被他环在怀里，一副小女人的模样，顾南方竟没忍住一笑，开口道：“你小子实在是厉害。”
顾南方是个并不喜欢开玩笑的人，但是从前让白朗在她身边接近她只觉得这是个难事，但是没想到这小子真是有自己的一套。
这句夸赞的话顾南方也是发自内心想说的。
“过两日我们便要回金陵去了，今日刚到的这里来向三爷拜访，就不多担扰您了，我们两个也该走了。”
九姑娘笑着说道。
挽着白朗的手臂，像是个较小的女子依偎丈夫一般地站在白朗身边。
“好，路上注意安全。”
顾南方没再说什么，白朗在九姑娘喝酒时给他的手势，他就知道没事，他原本还以为这次怎么来大上海提前没有消息，今日只是个偶然。
这场舞会后来趋于平静，不过顾湘一直成了众人近乎忘记的角色，程瑾书的归来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忍不住想要谈论的角色，至于顾湘，成了个不肯出嫁的老丫头。
公历1933年12月7日，大不列颠和南方七省签订了一份总价值一千万银圆的机械购买合同。双方达成了长期合作意向，并在合用上签字。
这个消息一出，大上海的各国公使现在对顾南方不得不再退一步，因为顾南方要发展工业，现在是和大不列颠长期合作，他们要是破坏了顾南方的计划，也就相当于间接地断了大不列颠人的一条财路。
倭国人后知后觉时已经来不及了。
当时倭国驻上海的外交大使，险些没被顾南方气吐血。
倭国人此时在大上海已经有了一丝的势力可以与顾南方抗衡，但是现在顾南方再次开始发展工业，而且是在他面前发展，他还不能出手阻止，因为背靠的是大不列颠，现在他们就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。
此时的顾湘也好不到哪去，因为她背靠着的势力再次收到重击，她作为潜伏在顾南方身边的头号卧底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，这时，顾湘正在一家饭店的包厢里被劈头盖脸地责骂。
“你是干什么吃的，让你潜伏在顾南方身边，就是为了让你享清福的？”
那倭国人伸手一拍桌子，上面的瓷碗跟着噼里啪啦地响，顾湘吓得跪在了地上，哆哆嗦嗦的开口道：“我，我也不知道这件事，这一定是那个女人临时在他身边吹耳旁风决定的。您一定要相信我，真的。”
顾湘确实不知道顾南方要在大上海发展工业，而且花了那么多钱，那可真是下了血本。
“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，要是再失败，你要知道，你养母现在还活着呢。
还有那个女人，你现在不要动她。”
这人口中的那个女人就是程瑾书。
“我，我知道了。”
顾湘心中暗暗地不平，这三年来她也没少提供顾南方在生意方面的消息，不然他们也不可能在这样短短的时间内，从大上海的生意场上有一席之地，这其中也都有她的功劳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