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湘住下来后，程瑾书便觉得心中不安分，这些日子吃饭时都是香儿在伺候，香儿是不曾说过半句不愿，但是顾湘总是让她觉得忐忑。
现下还未出正月，厂子里没有开工，程瑾书一直在家里住着，她虽闲来无事，可顾南方不能常常留在家中。
这午后，程瑾书小憩了片刻，伸了个懒腰，她平日里也喜欢午后休息一会儿，下午的身子也轻快，抬起手臂揉了揉眼睛，房间中的西洋钟敲打了一声，一抬头正是一点了。
程瑾书掀开被子，窗帘拉开房间中照进耀眼的阳光，十分温暖，她披了件衣服下楼去，刚推开门，就看见顾湘正坐在楼下的沙发上看报纸。
手边还摆着一杯咖啡，举手投足之间，俨然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，程瑾书动作很轻，紧了紧身上的大衣，将身后的门关上，穿着拖鞋，轻轻踩在楼梯上，一边走，一边看着这个顾湘。
她好像还不曾察觉，一个人坐在那里十分享受的模样，报纸刚放下，拿起手边的咖啡，程瑾书正好走到了她面前。
顾湘一瞬间见到她突然出现，程瑾书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惊吓，但是下一秒规规矩矩的又回到了原来乖巧的模样，将手中的咖啡放到桌子上，起身小声地叫道：“嫂嫂，是我在楼下打扰到你了吗？”
略带着谨小慎微的模样。
程瑾书笑了笑，靠在一边的沙发上，笑着说道：“没有，怕是我刚才过来吓了你一跳，看来你这手也好得差不多了，明日吃饭时自己估计也可拿着碗筷，便莫要香儿再服侍着了。”
程瑾书说话时带着笑意，像是带着玩笑的关心，顾湘低着头，应了声。
程瑾书没有瞧见顾湘的表情，而是拿起了几案的咖啡杯，嗅了嗅，有轻放了回去。
“湘湘还是会享受，现磨的咖啡果然味道好。”
顾湘这时候才有了反应，抬头，畏缩地说道：“大哥让湘湘多学一些西式的东西，说，能让湘湘快些融入这里。”
程瑾书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，说道：“湘湘你不用见了我这么紧张的，既然你都叫我嫂嫂，咱们便是一家人，说话都轻松些才好。”
顾湘点头挨着她一起坐下。
程瑾书知道，刚才顾湘的动作姿势十分娴熟，喝咖啡看报像是一种习惯，这种养成绝不是三天两天刚到大上海才有的。
她笑着，索性伸手将桌上报纸拿过来，翻看了两眼，温声说道：“湘湘，明日家中送来报纸我帮你去要一份，让我们湘湘看旧报，实在不像话。”
程瑾书要看她瞧的是什么东西，那报纸上的一页正是顾南方归大上海那天，街头记者在远处酒楼的二楼照的相片，虽是远处顾南方的面容不清楚，但威风凛凛四字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。
顾湘将报纸接过来，故意折过有顾南方的这一页，放回手边的桌上，动作行云流水，十分自然。
“我就随便看看，赶巧看到桌子上有着一份报纸，瞧是我刚来的那天，好奇便拿起来看了会儿。”
顾湘笑起来十分天真烂漫，程瑾书一瞬间恍惚，有一种她想多了的感觉，但如今的她不再是曾经那个小羔羊，还是多防一些为好。
又随便说了几句，顾湘就十分懂事地回房去了，程瑾书看她走路的背影像是有些内八字，她忘了这种走路姿势在哪里见过，觉得很眼熟。
一时间想不起来程瑾书便没有再考虑，但是这个顾湘其他时候也很奇怪，明明喝咖啡看报纸时的动作十分流利，一点都不像是在学习。
她像是个从小家教良好的小姐，可她却说从小在外受苦，家中只剩她一个。
程瑾书从没相信过她的那些话，但没有十足确凿的证据，她不能就这样说些什么。
顾南方对这个妹妹十分不一般，他回来听说谷初月的事很愤怒，让她不用顾虑太多随她心情处理，但对顾湘这个妹妹却不同，安排的住处都是特意考虑过的。
眼前的顾湘，她不知是敌是友，也不知对未来是福是祸。
香儿过来将不远处的窗户关上，现在虽然已经开春，但天还不是那么暖和，放了会儿风，客厅里的温度就降下来了。
“小姐，还是上楼去吧，楼下有些冷。”
香儿走到沙发边，也瞧到了那放在一边的报纸，随口说了一句：“这不是今日的报纸吧，小姐若是想看我去拿新的。”
香儿之前没有瞧见顾湘在这里读，还以为是程瑾书想要看一会儿，说着便要去拿。
程瑾书将她叫住，伸手招呼到身边来，香儿看出她眼神有些特殊，于是将耳朵贴在程瑾书的嘴边。
“这报纸原都是放在哪的？”
程瑾书压低了声音问道。
“这些看过的报纸都是放在一楼的杂物间，会定期来人收走，小姐刚才不是从那里拿过来的？”
香儿也不知道是何情况，程瑾书又说了一句：“刚才这报不是我看的。”
眼神看向一楼尽头的那个房间，顾湘刚才在说谎，那报纸上正好有顾南方的照片，是她从杂物间翻来的，可这上面有什么值得她看的？难道是顾南方。
程瑾书的一个眼神，香儿便领会其中的意思，悄声说道：“小姐，我这就去杂物间看看那一日的报纸有没有少份或是少了什么。”
每天顾园的报纸都有固定的份数也没人弄坏，都是早上看完就收起来的。
程瑾书点了点头，复又拿起那份报纸打开，看着上面登的顾南方的照片，十足的英年才俊，她不知想着什么，一瞬间入了神。
程瑾书把报纸折起来，拿到楼上。
顾湘回房间以后，关上门靠在门后，还十分忐忑的靠在门后，好半天，没想到那个女人午睡突然醒得那么早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