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从顾南方升任六省大帅，每日似乎更加忙了，每天都很晚才回来，程瑾书因为怀着身孕，总是撑不到他回家时就已经睡下。
临近年关，纱厂里的活儿忙得不可开交，程瑾书瞧了一眼工期，现在棉布还没有产完，后续加上染坊的时间，怕是很难在小年之前交工。
这一日是慕允搬家的日子，纱厂和染坊里的事交给了徐掌柜，她们两个抽这时间忙房子的事。
正巧是个晴朗的天，程瑾书的小腹愈发凸显，到了叶远铎帮忙找的别墅，程瑾书下了车，慕允就要去扶她，手被她拨开，笑着说道：“我身子现在还轻便得很，不用允允扶着。”
确实，程瑾书自从有了身孕也跟从前没什么两样，走路依旧很快，只是偶尔孕吐有些难受，她话音刚落，帮忙收拾的香儿笑盈盈地走过来搭上了话茬。
“上了些年纪的老妈子，都说我们家小姐怀的是个小少爷，男孩子淘气，所以连带着母亲也一样的轻便。”
程瑾书羞红着脸瞋笑。
“莫要打趣我了，快帮忙搬东西。”
寻得这处洋房距离叶远铎的住所不远，他在找的时候也是存了些私心，两人离得近一些，他若是哪日故作醉酒耍赖地跑过来，慕允也不会将他赶出去。
这房子不便宜，记在了她们两个名下，程瑾书知道这是她为允允能做的。
搬家时程瑾书叫了许多的手下帮忙，但是她也没闲着，房间里的衣服都是她们三个女子收拾的。
程瑾书扶着窗台，靠在墙边，许久不曾劳动，这样冷的天，额角竟冒出了汗，慕允和香儿原是要她歇着的，她却趁人不注意，开始做起家务来。
“小姐，你歇着就好，快坐下。”
香儿口里拿着抹布推开门，瞧着刚被打扫过的地面，将手中的抹布放到桌面上，小步快跑过来扶着她的胳膊。
程瑾书有着像是小孩儿偷吃糖后的模样，一脸被数落后的委屈委屈地看着香儿。
“这些打扫的事我和慕小姐就忙得过来，你瞧都出汗了。”
香儿走到床边，打开一个帆布包，拿出块帕子来，为她将额头上的汗擦净，程瑾书怀了孩子以后皮肤变得更好，像是剥了壳的鸡蛋，十分滑嫩，将汗珠擦掉后，脸蛋还透着淡淡的粉色。
“我在这里坐一会儿，不动。”
这次她说话真的算数，没有乱动，程瑾书感觉肚子不是很舒服，但觉得是她刚才收拾地面不小心碰到的，没有那么在意，况且前些日子叶远铎说孩子很好。
到了晚上回到临江别墅，程瑾书小腹隐隐坠痛，躺在床上没有下楼去。
香儿在楼下看了一眼墙上的西洋琉璃钟，每日这时候程小姐差不多该下楼来了，厨房里的饭菜已经做好，看着还没下来，香儿将手头的活计放下，迈上楼梯。
轻轻敲了几声门，没有动静，透过狭小的门缝，向里面看，房间里灯光昏暗，她才推了门进去，程瑾书这才轻声应道：“香儿，我没有胃口，就不吃了，饭菜给南方温着吧。”
她渐渐变得开始惦记他，不管是吃饭还是穿衣，有时都会不自主地想起他。
“小姐，身子不舒服，要不要打电话叫叶医生来瞧瞧。”
香儿将门口墙边的小台灯点亮，正要走到床边看看程瑾书，今日回来路上她就发觉程小姐脸色不是很好，到家就上楼去睡觉了，她有些担心。
开了灯，在一转头，就瞧见程瑾书嘴唇发白地躺在床上，在被子里团成小小的一团，纤细泛白的手指正拽着被角。
香儿一瞬间很紧张。
“小姐，你怎么样。”
蹲在床头伸手抚着程瑾书的额头，竟是滚烫，身子一定生病了。
“我肚子有疼，不过应该不碍事。”
香儿将她放平，让她躺在床上，以为这样会缓解一些，可程瑾书刚挪动，身下露出一抹红色，香儿的手一抖。
“怎么了？”
程瑾书有些烧得糊涂了，只注意到她的动作。
香儿三步并作两步地跑楼梯口，对着一楼的佣人，喊道：“快来人，叫医生。”
程瑾书的手在床上扫了一下，拿出来，染上了一抹红色，香儿推门回来的时候，没想到她瞧见了。
“小姐，没事的，你别害怕，医生很快就来了。”
程瑾书感觉到有些不舒服，没想到竟是孩子不好。
香儿去浴室里端了一盆热水，将她手上蹭到的血迹全都擦干净，程瑾书不看到时还不曾这样害怕，现在控制不住地颤抖。
“香儿，我有点害怕。”
程瑾书撑着迷迷糊糊的身子，她因为发烧糊涂，身下出血时竟未发觉。
香儿去门口喊完的片刻，楼下的车灯大亮，是顾南方回来了，正巧遇见去接医生的车开出去。
别墅里一阵慌乱，顾南方感受到了不正常，下车后奔着别墅里面跑，正巧遇到一楼拿着电话正欲拨号的谷管家。
谷管家见到顾南方进来，电话没拨出去，而是着急的迈着不方便的腿走过去。
“三爷，不好了，程小姐的肚子里的孩子恐是要小产，我刚要给您打电话。”
末了谷管家不忘了解释一番自己刚才在做什么，顾南方听到程瑾书和孩子时，一边脱着外套，接而飞快地跑上二楼。
不曾注意谷管家微微松了口气。
“怎么回事！香儿。”
男人的周身散发着嗜血的气息，房间里其他的佣人都是贴别低着头，香儿普通跪在地上，众人也随着一起落下了膝盖。
“已经去请医生了，今日小姐在给慕小姐搬家回来就有些不舒服，是我的疏忽，没有及时去请医生，三爷请您降罪。”
香儿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，眼泪哗哗地向下流。
顾南方不语，坐在床边抚摸着程瑾书的小腹，见她身下有一片血迹，而且现在人脸上不曾有意思颜色。
顾南方看着她那么难受，他的这颗心都碎了，恨不得现在躺在床上的人是他自己。
程瑾书有些晕，加上发烧，话也说不清楚了。
“孩子。”
顾南方低头看着程瑾书时，幽深地眸子中噙着泪光，低头亲吻着她的额头，摸着她的头顶安抚地说道：“别害怕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