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雪将整座城都装点成了白色的世界，程瑾书站在二楼向下看，东方刚刚日出，阳光照在白雪上，散发出耀眼晶莹的光芒。
纱厂染坊还有布庄全都放假了，她也正好在家中休息养胎，听说昨日谷初月因为暴风雪学校放假，但是到现在也没瞧见人，不过她光人住在顾园里就让程瑾书不安稳。
程瑾书披了一件大氅，推开房门，别墅里壁炉都烧得火热，也不冷，转身进书房，顾南方看着手中的报纸，没有注意到她进来。
“咳咳～”
程瑾书这一声咳不是为了别的，而是这房间里还有别人，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，她刚才在房里想起谷初月来，这会子转了门口，竟就在顾南方的书房里看见了。
门一推开，谷初月故作惊吓地整理了一番衣物，也不知为何那领口有些翻飞，皆被她瞧在了眼里。
谷初月站起身来，略带仓皇地说道：“初月就先告退了。”
说罢，便向后退了几步从书房走出去，直到她出去，程瑾书才坐下，刚巧避开了刚才谷初月落座的位置。
“醒了怎么不多躺一会儿。”
顾南方拿起桌上的钢笔帽，将笔盖上，挽起袖子，手臂支在桌面上，程瑾书看了一眼，淡淡地说道：“想走走，叶医生说总躺着不好。”
她记得刚进来时谷初月的动作，不管是不是故意的，但也达到了让她反感的目的。
许是有了孩子的缘故，她开始有些在意顾南方了，可能害怕孩子出生以后像她一样没有父爱，所以她在试着接受眼前这个男人。
“刚才初月来跟我说些学校的事。”
顾南方瞧出刚进来她的眼神就不对，许是见到谷初月在，于是主动开口交代。
“有我们能帮上忙的吗？”
她心里一百个不愿意，但是忍住了没耍小性子，反倒是心平气和地来问，顾南方也发现他的小猫儿长大了，不只会耍小性子，现在也会理性地处理问题，
“她本来在海上女校就读，现在大上海又开了一所新的贵族学校，想要转学，来求我。”
顾南方起身走到程瑾书身侧，将她的手放在掌心，像是悉心的安抚，他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的躲闪，理智告诉程瑾书应该相信他，但。
“这样的小事，何须她亲自来一趟，她既然来了，你怎么不干脆留下她吃个饭？”
程瑾书这才确定，刚才谷初月故作姿态就是为了让她吃醋，但她现在可不是从前那个心性单纯的小女孩。
“她说话不讨书儿喜，便不留了。”
顾南方说话温柔，将她搂在怀里，下颚抵着她的头顶。
现在程瑾书安心的模样，顾南方虽然没有低头瞧见，但是脑海中也想象得到。
午后程瑾书在楼下唤了香儿过来。
“小姐，有什么吩咐。”
香儿是照顾她生活起居的，所以跟她更亲近一些，程瑾书有什么事情，更多就是交代香儿去办。
她伸手指了指后院说道：“一会儿你去挑几批上好的料子，送去谷管家那里，说是送给初月的，让她做几身好看合身的衣裳，免得衣裳小了勒脖颈。”
谷初月是什么德行，香儿在临江别墅这么久，早就已经摸透了她的脾性，掩嘴一笑，点了点头。
“是，小姐。”
这场暴风雪报纸上说来势汹汹，但昨夜下了一晚上后，今天再看外面已经是晴空万里，瞧着样子暴风雪就这样安静地过去了，不如报纸上说的。
真不可信，不过也好。
她计算着明天便去厂子，把那批货抓紧赶工。
傍晚时香儿挑好料子便送了去，敲门时谷初月还以为是顾南方派来的，一脸喜色。
但是香儿将东西呈上来时又附到这是程小姐命人给她选得好料子，最后还特意将那句“做几身好衣服，免得领口太紧不舒服。”说得很重。
当着香儿的面，谷初月的脸色当时就有些挂不住，强忍着怒气，嘴角扯出一抹笑来。
“替我多谢谢程小姐的好意，慢走不送。”
香儿告别，谷初月哐一声将家中房门关上，没想到那个女人现在竟敢当众嘲讽她。
真是有了身孕这心思也跟着渐长，这孩子在她肚子里也住不了几日！
谷初月眼中露出诡谲可怖的光芒。
大上海的冬日不似北方，就算是下了大雪，也会随着湿冷的空气，很快化成水，第二天街上的雪就化开了，程瑾书站在家门口瞧着院子里的石板路，上边的雪化尽都入了泥。
这一日顾南方起的早，吃过早饭就走了，似乎是有急事。
昨日她在书房里听二力与顾南方说了许多军政上的事，虽然她听不太懂，但是也能从中了解到顾南方现在已经拿到了南方六省的军权，军商两处他一人掌控。
在聊天中她也听到了一些关于这个大总统的事，现在顾南方和大总统有了很大的嫌隙，最坏的打算就是要打仗。
程瑾书只听出这些，那些事情她不懂，也帮不上忙，心里觉得自己有些没用，不过现在可以赚钱，就当是帮助顾南方减轻负担了。
她正站在门口出神，一声呼唤，让她回过头。
“小姐今日是准备要去纱厂吗？”
香儿从厨房里出来，手中拿了一个瓷瓶的小罐，放到程瑾书手中。
“嗯，一会儿就去。”
程瑾书将小罐一打开，里面槐花蜜的香气立刻沁入鼻腔，也不知怎么，这是她偏爱的味道，闻了就喜欢。
“到了纱厂小姐若是想喝了，就舀些出去泡茶，我寻思小姐喜欢，就自作主张装到小瓷瓶里了。”
香儿笑着说道。
这小罐子还挺精致的，瞧着好看，程瑾书特意夸了一句，道：“小罐子还挺别致的，香儿心思真巧。”
香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，说道：“这是谷管家找来给我的，我也不知道家里哪放着这么精致的小罐子。”
话音落下，司机将车开到门口了，香儿又嘱咐了程瑾书几句要好好注意身体，程瑾书便上了车。
槐花蜜闻着香甜，路上程瑾书打开罐子，指尖贴在罐子的盖上，又放到嘴里，瞬间连心里都甜得如蜜一般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