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般时候叶远铎回来的晚，偶尔在外面吃饭，慕允便不会等他，只是一般饭菜都会给他热着，回来若是想吃直接端出来便可。
今日两人面对面一桌吃饭，不是常有的事，慕允今日正好有话想说，吃饭有些心不在焉的。
“你是有心事吗？”
只要是慕允在他身边，叶远铎的眼睛就不会从她的身上移开，果不其然，就是如此，慕允吃饭时他观察出有些不对劲。
正巧叶远铎先开了口，慕允顺势将手边的筷子放下，轻咳了两声，“我有件事想同你说。”
慕允在情感上属于语言比较匮乏的人，说起话来也跟今天对程瑾书说的语句相差无几，叶远铎以为她是想开了，说话才这么紧张。
“好，你说，我在听。”
叶远铎面带笑意，眯着桃花眼看着面前的女人，慕允抬起头来，正巧对上，又很快地躲开，这更加深了他心中所想。
“我过些日子准备搬出去住，想先和你知会一声。”
慕允有些尴尬地低下头，不想直视叶远铎的双眼，刚刚眼角的笑容，也随着慕允的话，瞬间消散。
“房子位置选好了吗？”
默了片刻，叶远铎开口问道，她没想到他这样就应了，一时间思维还有些没跳跃过来，猛地抬头。
“还没有，正要着手办了。”
慕允要离开的事情，他早就知道，但也明白，她的性格若是决定了做什么别人阻止不得，自从开始和程瑾书做生意，叶远铎便预见了会有这一天，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快。
“若是需要我帮忙的地方，不要客气。”
慕允应了一声，也觉得眼前的饭菜吃不下去，向后挪动椅子，起身说道：“谢谢，我吃好了，先上楼了。”
叶远铎看着她纤瘦的背影，心中无论如何也捉摸不透，这样瘦弱的一个人，心里怎么就铸造了个铁一般的围墙，将他关在外面。
他几次三番想要走进她的世界，都被隔在外面，叶远铎想走近她，心疼她。
但既然她已经决定，他也做好准备，默默暗中守护她一辈子。
第二日染坊和纱厂的工作交接，徐掌柜开始管理两边的事务，她们两个也减少了不小的负担。
正赶上日子是正月初一，又难得是个大晴天，天还没亮，南三门两旁的商户和住家就早早地在大门前挂上了红灯笼，招揽喜庆。
不远处的茶楼里，戴着瓜皮帽的瘦小男人，身上还穿着前朝马褂。
瞧着门外，啧了一声：“那家的布庄还真是来头大，这家的两位女老板都是身份非凡，听说其中一位是顾家三爷的媳妇。”
另一个身边吃着瓜子的男人，闻了声，接到：“也不知是哪家的女儿能有这么大的福气，你可听说，这顾家三爷手底下有一支装备精良的军队，现在大总统也敬他三分，而且据小道消息，不出半月，顾家三爷怕是要坐上六省大帅的位置。”
这男人话音一落，周围的人无不惊诧。
“话说顾三爷已经算是这南方六省的土皇帝了，现在又有兵权，若是通告天下为六省大帅，怕是要成真皇帝。”
这些人你一眼我一地开始在茶楼里议论开。
苏皖儿在茶馆里结了帐，起身走出楼去，自门口远远瞧见一队骑兵迎面而来，引她瞩目的是为首那位。
顾南方骑着踏雪良驹，一身灰色军装，黑色的皮带系在腰间，身披墨黑大氅，腰间别着勃朗宁手枪，及膝的黑色马靴铮亮，手中的马鞭向下一挥，胯下的踏雪良驹撒开四蹄，溅起了一阵白色碎雪。
苏皖儿退到路旁，街上的人也让开了大道，刚才在屋子里说话的几个闲客纷纷探出头来，贴在门框向外瞧。
她没想到顾南方这么快就要在军政上驰骋。
苏皖儿喜欢在平日里去茶馆中小坐片刻，因为会听到些半真半假的小道消息，对她来说颇有帮助。
她原本今日闲着，但是听说了大上海新开了一家高尔夫球场，这玩意是洋人的东西，也是上流社会人玩儿的，她想探探这家的老板是何来头。
但是到了茶馆中，她手下再三询问，也无人知晓，反倒是听到了南方即将上任的消息。
街上两边的商铺街坊都看得新奇，大上海从前的军阀他们见得多了，少帅也不少，可像顾家三爷这样生得丰神俊朗的，他们还是第一次见，这杀人不眨眼的顾南方，似乎和外边传的，很不一样。
顾南方在军政上的初绽头角，似乎让很多人开始心急如焚，从前只以为顾南方手下有青帮，现在看，他手下更有驯良精良的军队。
苏皖儿见人马过去之后，转身上了车。
“老板，三爷真的要正式涉足军政了？”
司机拧开钥匙门，回头问道。
“不知是福是祸。”苏皖儿心里有些疲惫。
她爱顾南方，程瑾书在他身边根本什么都帮不上，今日之事，更加让苏皖儿坚定要将程瑾书除掉，只有她苏皖儿在顾南方身边，才能成为对他最有帮助的人。
“老板，徐掌柜那边，我们已经交代好了，这次就等着看好戏吧。”
司机嘴角上扬，露出意味不明的笑，又接着恭维：“老板不愧是女中诸葛，若是三爷不娶您，可真是一大损失。”
苏皖儿听了心里实在舒坦，反正南方还没同那程瑾书定下婚约，说到底程瑾书只是他身边个情人罢了，名不正言不顺的。
待她把南方身边的女人一一清除，最后留下的人只有她，一如多年前只她一人在他身边那般，琴瑟和鸣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