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过了几日，眼看到了年底，北边大仗没有可小战事频发，连着整个南方六省都没心思过春节，程瑾书这几日的生意倒不错，刚接了一个大单，染坊已经备齐了染料，这一单是慕允谈下来的。
筹备了几日需要用的东西准备就绪，与买家约定好在小年前要交货，已经签好了合同，今日两人正好都在染坊，心里想着这次若是成了，能赚不少钱，慕允口中略带些侥幸。
“原本这样大的单，他们都会选年头比较长的老店合作，咱们染坊才开业不久，就这么快地签了大订单，实在是老天保佑。”
说罢，慕允还伸手摸了摸程瑾书的肚子，过了三个多月，已经有些显怀了，但是从后面看身材还是没有变样子，腰身纤细。
“他们应该是看中了咱们染坊有自己的纱厂，成本自然会比别的店低，从我们布庄里订货，拿到的价格要比那些老店更便宜。”
程瑾书自信地说道。
这几日染坊里的工作比较忙，眼看就在年下，这几万匹布要抓紧时间才能赶出来，不过算起日子来也差不多，赶赶工说不定还能提前些。
“瑾书，你怀着身孕，这里我来看着就好，你去歇一歇。”
慕允怕她受累，扶着她到一旁的椅子上坐着。
现在外面天寒地冻，虽然未结冰，但程瑾书看着外面干活的染坊工人，双手都冻得通红。
“允允，你不用担心，现在我身子轻快得很，若是说过几个月我身子重时，可就真需要你来多忙些了。”
两人说说笑笑，这是自办厂以来接的最大一单，程瑾书心里很激动，但是激动之余，还有点不安。
自从那日小混混捣乱，顾南方带人来过之后，不光是布庄那条街，就连染坊这里都不再有什么流氓混混来撒野，她们做生意的日子过得算平静安稳。
傍晚回了临江别墅，冷风径直地打进骨头缝里，她回来的时候香儿正拿着一封信过来迎她。
“程小姐，您的信，好像是国外寄来的。”
她怔了片刻，她好像没有什么朋友在国外，下一秒脑海中出现“娘亲”，赶紧对着香儿喊道：“快拿来与我瞧瞧。”
程瑾书现在的身子轻巧，走起路来同有身孕之前没什么区别，别墅里年纪大一些的佣人都说她这胎怀的指定是位小少爷。
她坐在沙发上，略泛黄的纸上，照着灯光，信是顾南方雇的护工写回来的，娘亲在美利坚的一家私人医院里，由顾南方托人料理。
信上说她娘亲的病情有了很大的好转，现在有时候知道饿，也能张口说几句话，但只是偶尔，不过照比以前确实好了许多，信上还说那边的医生说有望痊愈，就是需要的时间会长一点。
程瑾书一边看着信件，眼角的泪水滴在了信纸上，只要娘亲有了好转她的心就没有之前那么担忧了，还有洋人医生的肯定，程瑾书高兴得忍不住落泪。
“小姐，您怎么了，是这信上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吗？”
香儿端着茶水走过来，正瞧见她落泪，心想会不会是外面传来了什么坏消息，她知道程小姐的娘亲在美利坚治病。
程瑾书将信纸折起来，摇摇头，嘴角也跟着上扬，忍不住地笑着说道：“是好消息，不过我刚刚有些激动得哭了，该是高兴才对的。”
另一只手抬起来抹了抹泪水。
“快开饭了吧，我都饿了。”
程瑾书站起身来，摸了摸微微隆起的小腹，她现在饭量越来越大，许是肚子里的孩子也要补些营养，她每次都要吃得饱饱的。
晚饭间顾南方也到了家，自外面回来，便带入了一身的凉气，程瑾书坐在饭厅里对着进门的顾南方说道：“南方，你去换身衣服再来吃饭。”
看着程瑾书笑眯眯的，他转身上楼去了。
孩子现在三个多月，程瑾书倒是一点妊娠反应都没有，她原也听说女人怀孕简直就是鬼门关上走一遭，如今没什么反应，她心里暗暗庆幸。
晚饭结束后，佣人们正在往下撤饭菜。
香儿将厨房做好的西式点心一叠一叠的端上来，这味道刚一冲进她的鼻子里，程瑾书便发觉有些恶心，胃里翻腾地向上干呕，她只在有孕那几日呕过，后来就好了。
顾南方知道这是有反映了，赶快命人端了水盆过来伺候，程瑾书小脸煞白，顾南方扶着她到沙发上坐下来。
“呕～”
她今晚上吃得不少，这一下便都吐了出来，顾南方坐在她身边扶着她，拿了帕子为她擦着嘴角。
“端杯温水过来！”
顾南方对着香儿有些焦急的吩咐。
弯腰的程瑾书抬头看向顾南方，面上有些尴尬，这场景被看到太让人难为情了。
她自己都觉得有些恶心，顾南方还在一边伺候她，程瑾书伸手推了推身边的男人。
“我，我还好，你不用在这照顾我，有香儿就行。”
她觉得这味道实在不太好闻，于是便想要将顾南方推走。
“让你这么难受，是我不好，乖，喝口水缓一缓。”
顾南方拿着水杯，贴合她的嘴角，微微抬高，程瑾书喝了一口，又哇地全都吐出去了，终于是将今日晚上吃的都呕个干净，程瑾书现在心里的想法是，再也不要吃那么多。
整个人尴尬的脸上似是有一条黑线一般。
“现在好些没有？”
顾南方瞧她稳定了，程瑾书不语，点了点头，香儿将面前的铜盆端下去，又换了一盆干净的水来为她擦拭嘴角。
“我是不是很狼狈。”
她抓着顾南方的手，抬起头来看向身边俊逸的男人，程瑾书此时有一种感觉便是她狼狈不堪，且还有些配不上身边的男人。
“胡说什么呢，喝一口槐花蜂蜜水。”
程瑾书看起来脸色不太好，有些泛白，都是刚才折腾的，他心疼都来不及，怎么会觉得她狼狈？
顾南方没见过女人怀身孕的症状，他最初也没想过会要孩子，那时候还没有遇上喜欢的人，也想着他是刀口上舔血的人，若是有了妻儿，有了牵绊会分心。
可现在一想到她和将要出生的孩子，心里总有一处暖暖的，似是治愈了过去那个冰冷的他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