台下水袖起舞，名角儿开嗓后一阵看官欢呼，将戏台子周围的气氛烘托得十分愉快，茶水点心摆了一整桌。
桌前一两位女子，一位身材窈窕，另外一位略显纤瘦，但也是个瘦削美人，两人瞧着楼下的戏台，有说有笑。
楼梯拐角处的人盯着那桌，一双美眸似是蛇蝎一般，眼中暗含着恨意，身后的侍者小声地说道：“苏小姐，程小姐身边的那位好像是她的朋友，听着口音，有些像是金陵来的。”
苏皖儿举起手臂，微微向后晃了两下，示意身边的侍者退下去，这整个剧院的下人或是保镖都是她的人。
今天程瑾书到这来竟没有提前打电话以前都是去找她的，这是刚才听人说才知道她来了，还带了个女孩儿。
自程瑾书来到大上海，身边有什么人，她都摸得一清二楚，这哪里来的一个富家小姐跟她成了朋友，苏皖儿竟是没得到消息。
站着清了清嗓子，换了一副笑颜，迈开步子，向着凭栏边上的两个女孩儿走过去。
“妹妹带着好姐妹来了，怎么不与我知会一声，南方的雅间还空着呢。”
苏皖儿稳步走过来，慕允第一次见她，瞧着端庄得体，说起话来的声音也是让人感觉如沐春风，笑着对面前的苏皖儿点了点头。
程瑾书刚要起身，苏皖儿便伸手抚在肩膀上，将人按下。
“苏姐姐每天这么忙想着不必要麻烦姐姐。”
程瑾书笑着说道，苏皖儿眼角的余光带着笑意地看向坐在一边的慕允。
“您好，我是苏皖儿，这里的老板。”
苏皖儿声音温润的对着慕允伸出手，慕允低头扫了一眼，扯出一抹笑，握上了那只手，目光交汇，只一瞬间慕允便觉得这个苏老板没那么简单。
“苏老板好，我叫慕允。”
慕允没有冷漠的不理人，程瑾书晓得她的性子，她看得出来，慕允是为了她，才肯费心思与陌生人说话。
“在这里看戏不如去雅间中安静，我已经派人收拾出来了，南方不常来，这就当是姐姐为你准备的。”
苏皖儿拉着程瑾书的手向前走，程瑾书原本不想麻烦苏皖儿，但是碰上了也没法子，起身移步，回头招呼慕允。
雅间的拉门半开着，正对着外面的戏台，确实杂音小了许多，苏皖儿客套了几句便带着人离开了，慕允的余光停留在苏皖儿离开时的门口。
“允允，在想什么呢？”
程瑾书发现慕允走神，戏台上正唱到穆桂英上战场的关键时刻，她开口唤慕允。
“没想什么，这位苏老板和顾三爷很熟悉吗？”
方才听着苏皖儿一口一个南方叫着，她觉得其中有一番故事，这苏皖儿看起来温柔大方，又能够一个人撑起这样大的场子，绝非等闲之辈。
无利不起早，若是和顾南方有交情那说得通，就怕苏皖儿对程瑾书不利。
“他们是很多年的老朋友了，苏姐姐人很好，她救了我两次，有一次还险些丧命。”
她握着慕允的手，让她放心。
慕允收回目光，浅浅地落在面前的程瑾书身上，犹豫地点了点头。
她们不知道的是刚才随着苏皖儿一起进入包厢时，不远处靠在栏杆边上抽烟的女人，正嘴角上扬地看向此处，眼中泛起了戏谑的笑容。
黎美玲陪着老板们出来消遣听曲儿，趁着闲着的功夫，出门口抽了一支烟，人倚在粗壮的柱子上，恰巧她身子瘦小，偏偏挡住了大半个身量，让人瞧不见，最后一口吸完，她烟头扔在地上踩灭。
肩上的粉狐披风滑落，露出香肩一片，包厢里出来了一身军装身材魁梧的男人，伸手将披风抓住再次披在她的肩上，一只手将黎美玲捞在怀里。
“这么久还不进来，我都要等不及了。”
黎美玲柔弱无骨的倒进男人的怀里，两人向包厢中走去，眼尾余光飘向不远处程瑾书和慕允的那间。
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，这是老天爷给她的好机会，若是不把握住，便对不住残废的哥哥还有年迈的父母，她如今赚钱全都让人寄回金陵，家道中落，全都是拜那个女人所赐。
她到了大上海之后又被人卖到了境外，那些男人根本就不是人，全都是禽兽，她以为根本回不来了。
因为这一身的媚骨，她舍出了这身子，憋着一口气要回来，在境外开始陪宪兵，水兵，拿他们给的钱和关系换船票。一步一步逃到大上海，终于得到了生路。
“乔哥哥，人家有一件事想要你帮忙。”
黎美玲靠在男人的肩膀上，小鸟依人般的模样。
“你说什么，我都依。”
说罢，男人轻撩黎美玲的下颚。
隔壁两人听着楼下戏台子的唱腔，没有注意到隔壁包厢里的声音，她们没有想到竟然在大上海能够遇见从前的故人。
“瑾书，你说前些日子在大上海见到过赵佳如，她怎么来这里了。”
慕允自从在家中被软禁，一直到逃婚到大上海，这中间发生的好多事都是今日才知道，仿佛与世隔绝了半个世纪。
“她是跟着沈家的大公子来的，还有，顾南方他其实是顾家的三少爷。”
程瑾书微微皱起眉头，说道。
“对顾南方，你喜欢他么？”
慕允最忍不得不痛快的东西，看着好姐妹委身他人之下，她心里不是滋味。
她如今也寄人篱下，但若是那时候知道程瑾书急需用钱，她可以为她解决，也不至于让程瑾书被顾南方禁锢在身边。
话音刚落，程瑾书咬着嘴唇说道：“和最初的想法一样，等到娘亲和爹爹什么时候不再需要那么多钱了，我就离开他。”
慕允伸手安慰她说道：“哎，如今的我也帮不了你什么，但我会在你身边陪着你，现在虽然没了钱，但是还有我这个人在呢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