昨夜倾盆的大雨过后，空气中都弥漫着淡淡的花香，洗涤了不净还有连日以来的暗淡晦涩。
程瑾书原是畏寒的，但现在终究是夏天，早上起来时意味着一场大雨过后，该是会气温变凉，便叫人将别墅大厅里的窗子都关上了。
这会子见到苏皖儿过来，她出别墅将人接进来，被人挽着胳膊走几步，便觉得有些冒汗了，香儿见势，程瑾书额头的碎发染了汗水，紧贴着皮肤，于是拿了两把团扇来。
先送到了苏皖儿面前，该是客人优先，呈上说道：“苏小姐，今日家中热，您拿着扇子，解解闷儿。”
苏皖儿接过，对着香儿有礼地疏导说道：“多谢香儿姑娘。”
她从前总来临江别墅，这里面的下人她都认识。
香儿转而走到了程瑾书的身后，给她扇着风。
苏皖儿坐在她对面，忽而闻到阵阵奶香从面前的女人身上传来，于是问道：“妹妹用的是什么香，闻起来像是淡淡的奶甜，姐姐好喜欢。”
她说话时都是文质彬彬，程瑾书不知如何解释，一边的香儿说道：“程小姐到了大上海以后原是不用香的，不知从前在金陵如何，但是总是身上带着淡淡的奶香味。”
说罢，香儿微微颔首。
程瑾书只有和顾南方在一起时，他说过她身上有奶香味，她原以为顾南方是在故意逗她，却不知竟是真的，还有别人闻到。
“大概是香儿说得这般。”
程瑾书不好意思地笑了，抬眼看向二楼的书房，顾南方不在家苏皖儿来做什么呢？
“不知苏小姐是否是来找三爷的，他今日似乎是出去办事了。”
面前的女人放下扇子摇头道：“我是来找妹妹的，怎得成了找南方。”
苏皖儿一开口便是姐姐妹妹相称，程瑾书觉得未免太过亲近些，她同慕允也没互称姐妹。
“那不知苏小姐有何事？”
程瑾书面对顾南方时有些调皮的小心思，但是同女人说话时便有些单调木讷。
“我知道妹妹在大上海人生地不熟的，想要带你出去逛逛，认识些朋友，毕竟你是南方身边的人。”
这话一出口，程瑾书便更觉得她更比不得苏皖儿，于是想要拒绝，苏皖儿又接着说道：“妹妹不用怕，有姐姐带着你，都是些要好的朋友，南方朋友们的夫人，大上海圈中的太太们。”
程瑾书听着这话实在无法拒绝，只能点了点头应下。
话刚说完，便被热情端庄的苏皖儿给拉上了车，原本临江别墅要派人去跟着程瑾书，被苏皖儿回绝了说道：“我们女人家出门，你们就莫要跟着了，我的人自是会保护好妹妹的。”
程瑾书上了车，未做其他的准备，也不晓得那些大上海阔太太们是如何交谈的，有些紧张，还有些好奇。
“妹妹不用紧张的，我们不过是在一起说说笑笑的，没什么要紧的事，我带你去，是为了以后更快地融入这个圈子，从前南方身边的女孩儿都拼了命想要挤进这圈子，还没机会呢。”
苏皖儿说这话推心置腹的模样，口中的妹妹两字像是在对亲妹妹说的。
“嗯。”
她听着原觉得是对她的特别，但是不知不觉中让她知道了顾南方以前的风流韵事，听着有些刺耳…
苏皖儿在大上海这些年虽比不得那些男人混得风生水起四面风光，但是作为一个在大上海的女子，在这些阔太太圈里成了个和事佬，诸多阔太太都喜欢她这样的温柔性子。
于是在开剧院做生意上，也多了不少的资源。
车子缓缓驶入美高梅，程瑾书听同学说过大上海的美高梅，这处是和天外天一样的地方。
随着苏皖儿，两人一同走到了包厢的门外，服务生从外面将门打开，一股厚重的烟味从里面冲出来，扑进她的肺子里。
“咳咳～”
程瑾书向后退了半步，右手放在胸前，平复了一下。
身旁挽着她手臂要向里走得苏皖儿，十分抱歉地看着程瑾书，说道：“妹妹，我不知道你讨厌闻烟味。”
她不是讨厌，只是突然间闻到这样浓烈的一下被呛到，一会儿能好些，程瑾书不忍心驳了苏皖儿的好意。
嘴角扯出一抹笑，说道：“没事的，走吧。”
冲出来的烟味有多大，就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了。
包厢里面坐着的都是女人，三四十岁中年女人的模样，身材早已经走行，大多都是略显肥胖，但珠光宝气依旧不改。
身上的首饰在灯光偏暗的包厢里，仍不减锋芒。
苏皖儿带着她做了一个稍微偏外的地方，苏皖儿在这些阔太太中不算有地位，但都处的关系不错。
“皖儿，这位是？”
叼着烟卷的女人手指伸向烟灰缸，点了两下，苏皖儿笑意迎上去，说道：“这位是我一个妹妹，程瑾书，带出来跟姐姐们玩会儿。”
几个女人点点头，但是看着程瑾书面生，一个坐在角落里的女人笑着说道：“这是哪家阔老爷新娶的姨太太，怕还是个女学生罢，现又被你拉进来，不如今天晚上我们从这儿走了，去我家打牌吧。”
说话的这个更年轻些，在这里算是漂亮的，身穿的黑色旗袍，显得身材修长。
程瑾书看向苏皖儿，双手被苏皖儿安抚的按下，开口朝着那个黑色旗袍的女人说道：“这可是个人物家的，姐姐莫要乱说。”
说罢，门外进来一个服务生，在苏皖儿耳边悄悄说了什么，于是一边的苏皖儿起身，说道：“姐姐们不好意思，我要失陪一会儿，今日的酒水银钱算在我的账上，片刻便回来。”
末了，在程瑾书耳边说道：“姐姐片刻便回来，莫要害怕，若是有人欺负你，姐姐回来为你撑腰。”
说罢，程瑾书便见苏皖儿急匆匆地从包厢里走了出去，环顾四周，皆是被女人们抽烟弄得烟雾缭绕，她人生地不熟的，现下又被孤单地扔在了这里，越发变得沉默。
